Beta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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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彼此缠绕，争分夺秒占有你。

是否能以此谈到，这是一种万有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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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万把教学资料一摞地放在办公室的实木书柜上时，正巧打响了下午第一节课的下课铃。

办公室里的人不多，老教授温言细语地在低头和另外一个学生细细碎碎着。

她听见从窗户外逐渐传来了由小到大的嘈杂声，再过了三十秒，就能从二楼办公室的朝南窗户往下看到走过路过的一大批学生簇拥着，赶往下一间上课的教室。

 

乃万今天下午没课，只呆愣愣地站在了窗边，饶有兴趣地向下看着人群。

她喜欢站在办公室里，闻楼边的桂花树传出来的香味。

直到她好像听见耳边有风，蓦然转过头的时候，才看到老教授旁边的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乃万。”老教授耐心叫了她好几声，朝她招手。“你下午没课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乃万，大学时期的好班长，老师眼里的乖宝宝。

虽然这些词好像都跟人看到她的第一印象不太符合，甚至大相径庭。

去办公室的时候她特意没化妆，都要九月了还穿着薄薄的小长袖。白色的袖口挡在她的手腕上，小心地遮住了她的小星球纹身。

 

乃万重新走进教室的时候第二节课的上课铃正好打响。

大学不比初高中，就算是铃声响完了，也还有好些学生才稀稀散散的进来。

她捏着粉笔在老旧的教室黑板里歪歪扭扭的写下来：“入学测验。”

 

老教授临时有点事，监考大一学年刚入学的新生考试重任就交给了乃万。

虽然乃万不过才是刚升入大二的学姐，但好在凭着她的死鱼眼和第一眼生人勿进的气场，也能勉强怔住眼前的这群皮猴。

 

乃万把试卷都发完，满意地点头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话说早了。

考试时她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戴着耳机听歌，面前是多出来的试卷，闲来无事，自己也拿着看看。

谁想得到开考十分钟之后，从后门溜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穿着小皮裙还半蹲着，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穿在里面打底的小短裤是否有被看光的危险。

谢可寅头上顶着背包，像是在大海里的孤舟，半沉半浮地缓慢前进，眼神还不时地盯着前面的监考老师。

 

前面没有监考老师。

后面的临时监考老师倒是注意到她了。

 

谢可寅眼神看了半天，发现没人，才放心大胆地舒了口气站起来，大摇大摆地坐到了乃万旁边的空位上。

乃万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眼，把手里另一份多余的试卷推给她。

不讲话，只拿手指敲敲桌面。

谢可寅眼里顿时欣喜万分，猛地抬头对上对方的目光。

 

“呀！谢谢！”谢可寅随手把面前挡眼的刘海撩到旁边，眼睛闪闪发亮的笑弯了。“谢谢同学，还帮我拿试卷。”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跟乃万的低音不同。

乃万回忆起来，那个声音哑哑的，像光滑质地的磨砂。

也像磨得细碎的磁石。

 

谢可寅拿起试卷就开始龙飞凤舞，一刻也没停下。

乃万听歌的间隙看到她，也不知道写个试卷有什么开心的，整个人都是充满笑意。

像什么呢。

乃万仔细想着。

 

直到愣神的时候，才感觉到手臂轻轻地被人用手肘抵了抵。

谢可寅像特工秘密接头地在嘴里呲呲两声。

她拿手挡住嘴型，用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同学，你怎么一个字都没写，要不要抄我的？”

 

九月的风也温柔，人也温柔。

窗边的缝隙没关牢，楼上的桂花被风一吹就飘了进来。

霎时间，满堂花香。

 

像桂花。

是桂花吧。

温柔的；强硬的；耀眼的；独数的；浮躁的；沉稳的。

乃万看着眼前的人，如此确定了。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谢可寅~”

“好的，谢可寅。”乃万站起来：“考试作弊，下课跟我去趟办公室。”

 

这就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日后无数次的回想起来，谢可寅都边气边笑地拿拳头锤乃万。

“好啊！你欺负我！”

“你作弊了！”

“我是为了你才作弊的！”

乃万没了声，谢可寅抬起头，才看到乃万脸上的表情是无奈的笑意。

乃万的声音低了下去，软软的，好像跟刚刚不是一个人。

然后话才从她的嘴缝里轻声地漏了出来。

 

“好嘛。”

 

后面考试结束了，所有的学生都哄作一团地奔出了教室。

乃万从后面站起来，耐心地一点一点地从后往上的收卷。

直到所有的卷子都在手上的时候，她抬头看见只剩下谢可寅还坐在教室里。

 

谢可寅正在拿眼药水挤在眼缝里。

乃万低着头，假装没看见。

等了一分钟过后，就听见对方哇的扑了上来，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学姐——”谢可寅眼角适时流出一滴晶莹的泪，“我是第一次啊！求求你了！不要算我作弊——我家里苦，好不容易来上大学——第一堂考试就作弊处分退学！我妈会打死我的呀！你长得那么好看，一定不会忍心的吧！”

乃万扑哧笑了，不过是翻着白眼笑的。

“学姐，我一看你就不像老师。哪儿有老师那么年轻好看那么酷。”

乃万不为所动。

“学姐，只要您放过我，我一定万百般报答你呀。”

乃万不为所动。

“学姐~好学姐~再说你不是也没抄我的嘛~”

乃万不为所动。

 

谢可寅终于闹累了，一屁股坐在面前的桌子上。双手抱胸，气得头毛乱翘。

她的头毛刚进大学的时候染过，带着一缕缕的黄。

在快要落山的余晖下尤为亮眼。

 

“蛇蝎心肠。”谢可寅最后终于说到：“算了算了，随便吧。反正我堂堂正正坦坦荡荡风风火火谢可寅，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完还小心地瞟了乃万一眼，很快地偷瞟。

应该只有一眼。

谢可寅是这么想的。

 

乃万终于把卷子全都清点好了，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可寅。

“还不走？”

“去……去哪？”

乃万笑了，嘴角只弯起了很小的弧度。“吃饭呀。”

她抬手把惊讶的谢可寅眼角的眼药水随手擦掉，看见面前的对方嘴巴张了又合。

谢可寅扑上来，一把抓住乃万的肩，硬往人家胸膛靠。

 

“学姐——！”

“唉呀妈呀！脏！”

 

试卷被两个人护送到了办公室，天也算彻底黑了。

谢可寅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挑眉，装作一副大姐大的样子。

“今天姐儿心情好，带你去找好吃的。”

乃万无语：“你不是才进这个学校吗，能知道啥好吃的。”

“我知道的。”谢可寅狡黠地一笑。

 

谢可寅所谓的好吃的，就是学校食堂里剩下来的烤红薯。

乃万转头就走，手却被谢可寅一把拉住。

“快来！”谢可寅尖叫着，嘴里一边叫喊，一边却不愿意放开对方的手。“好烫好烫！呼呼！”

乃万无奈了，赶紧转过头来帮她接过手里滚烫的烤红薯。

谢可寅趁着手空，拿手去捏自己耳朵，转头就笑了。

 

“就这？”乃万举着烤红薯，一脸嫌弃。“大九月的吃烤红薯？学校食堂居然有烤红薯？”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谢可寅特别自信地把烤红薯接过来，一点一点地剥开最上面烤得焦黑的皮。“食堂最后的那个窗口，凭校卡就能刷，还特别便宜好吃。听说是给很多下自习的研究生准备的，这样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谢可寅的手指细长白皙，此时被烤红薯烫得有点微红。

 

她专注地盯着烤红薯，乃万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可惜今天只剩最后一个了，就当是我给学姐你的谢礼。”谢可寅把烤红薯拨好，尖尖对着乃万。“来，啊——”

乃万本来想拒绝的，谁知道刚张口就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她对上了谢可寅那闪闪亮的眼睛，只好默不作声地张嘴咬了一小口。

 

然后发出了感叹，好甜。

 

谢可寅就这样和乃万熟起来了。

实际上，要细说的话，是谢可寅单方面要和乃万熟起来了。

她常常跑到乃万宿舍去，反坐在乃万的座位上，摆弄对方的木偶。

乃万大学的专业是木偶戏，她的木偶有些是学校的，有些是自己做的。

谢可寅对这个甚是感兴趣。

 

“这个，哈哈哈哈哈哈好丑！”谢可寅五官皱成一团，做着鬼脸。“像不像我？”

“本来就是你。”乃万单手撑在桌上，玩手机。

话说出口的时候，两个人都顿了一下。

乃万面无改色的改口：“我说，丑的都是你。”

“喂！”谢可寅不服气地拿着木偶，摆动着提线地手去打乃万的肩膀：“你丑！你丑！”

说完又把木偶转回来看向自己，面色凝重：“真的有点像我……怎么办，好可怕，又丑又像。”

乃万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谢可寅在她的桌上找到了一支油性笔，大叫：“不可能！怎么说我也要把自己画得好看一点！”

然后又转过头，小心翼翼地征求对方意见：“我可以画吗……？可以画在上面吗？”

 

乃万喜欢看谢可寅的眼睛。

很亮，有些时候像只小狗狗。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一点点祈求的意味，但言辞间却是已经确定了乃万会让她为所欲为。

乃万想欺负她的摇头，实际做出来的却是默许地点头了。

谢可寅突然大笑起来，露出得逞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在木偶身上端端正正的写下名字：谢可寅。

再拿指尖一点木偶的头，教训般地语气自言自语：“你以后是我的了，知道不咯？”

乃万一把把木偶抢回来，用油性笔在谢可寅脸上打了个勾，白眼：“美死你了。”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谢可寅一直以为乃万会维持好自己的冷酷学姐的人设的。

直到某次早上，乃万迷迷糊糊地睡在床上，听见宿舍的门开了又关。

有人轻轻地走到自己的床边，戳戳被窝。

乃万被阳光刺得不想睁眼，懒声懒气地拖长音叫室友。

“林凡？林凡——今天早上吃什么啊~？”

结果等了好久，对面也没回应。

她不得不睁开一条眼睛缝，看到面前的谢可寅惊诧地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谢可寅支支吾吾的：“林凡学姐出门了……我给你带了，包子。”

乃万对着谢可寅眨巴眨巴眼，又把脑袋缩回了被子里。

隔了一分钟，才终于钻出来，酷酷地把头发撩到一边：“嗯，嗨。”

 

谢可寅舔吧舔吧唇，大着胆子，伸手去捏了下乃万的脸。

乃万：“谢可寅！？”

谢可寅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呀？真的是学姐你啊？！”

 

从此之后谢可寅再也不肯叫她学姐了。

变成了连名带姓，一字不落。

“乃、万。”

 

而乃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放肆。

她好像习惯了谢可寅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生活，牵着她吃饭，生活，睡觉。

 

对，睡觉。

 

谢可寅老说自己在宿舍里睡觉鬼打床，于是趁机央求着乃万，要在自己不敢独自入睡的夜晚挤在对方的床上去。

宿舍的床又小又挤，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肩挨着肩。

乃万好嫌弃，手里还是把被子分给了谢可寅。

两个女孩子挤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地睡不着，乃万突然间闻见了那股桂花香。

也不知是窗外的，还是谢可寅身上的。

 

谢可寅把乃万的手抓住，变成十指紧扣，才放心的笑了。

“这样，我就能睡得好了。”

她把手抬起来，乃万被桂花香熏得困意朦胧地转头，才发现谢可寅在盯着自己手上的纹身看。

 

那是一颗彩色的小星球。

 

谢可寅看得很认真，她拿起空的那只手细细地摸了上去。

有点酥酥痒痒的。

“痛吗？”谢可寅开口了。

乃万毫不在意：“早就不痛了。”

 

谢可寅不吱声，乃万刚闭上的眼睛忍不住又张开了。

“你知道吗，其实纹在手臂上的纹身不算痛。纹胸口的时候才疼。”

“胸口？胸口还有一个？！”谢可寅嘴变成了O字型。

乃万在学校的时候鲜少穿低胸装，加上初秋到了，睡衣也变成了高领。

 

谢可寅憋了好久，才憋出来。

“我想看。”

 

这句话说出来怪里怪气的，但放在两个女孩子身上似乎又不是那么的怪异。

乃万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两个人坐起来的时候，她好像又有点后悔。

她穿着白T恤，谢可寅盘腿坐在她的对面。

乃万拿食指将自己的领口小心地勾开，裸露的锁骨明显咯噔起伏了一下。

 

纹身在锁骨下面，还没有到胸。

领口的张开程度有限，还在不停地往里灌风。

明明已经到秋天了啊，为什么天气变热了呢。

乃万不解地想着。

 

“看到了。”谢可寅挑眉，嘴角笑得咧起来，“好可爱。”

明明只是个普通的纹身啊。

没有特别的设计。

可爱吗。

 

就在这个时候宿舍门砰的打开了。

林凡站在门口，看见面前的两个人。

领口变成了谢可寅的手指勾着，乃万和她面对面，额头快要碰到了一起。

听到门响，两个人同时炸毛般地转头，先把林凡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林凡吓得赶紧转过头来。“打……打扰到你们了？”

 

这句话乃万回味了整整三秒才反应过来。

“打扰什么？！打扰我们吃饭还是睡觉？都是女孩子是不是不可以亲亲抱抱！来来来，林凡你过来，我也给你看！”

“？？？”林凡吓得飞也似的逃出了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掉后，屋里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寂静。

乃万呼了一口气，才发现脸在发烫。

应该是天气热了，她这么想着。

 

“乃万……”谢可寅犹豫地开口，“你有没有发现……”

乃万不去看她。

她接着说：“你很适合当一个rapper……”

 

九月都要过了，桂花花香却肆意浓烈了起来。

乃万蜷在被子里，头埋在了谢可寅的肩上。

忽然间两个人都不讲话了。

 

“女孩子之间不可以亲亲抱抱吗？”

“可以，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给林凡看？”

 

乃万抬起了头，谢可寅一脸无辜。

“为什么？”

“还有，你可不可以不要对其他人撒娇，只对我一个人撒娇？”

“为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博爱？”

“为什么？”

 

谢可寅的声音像磨得细碎的磁石。

混着九月的，桂花的香气，钻进了乃万的耳朵里。

 

乃万的耳朵由白变红，头又重新埋进了被子里。

想了想，又透出来，小声冒了一句。

 

“真烦。”